斩逻闻言忍不住算了算斩寻的年纪,今年他十五,那斩寻应该也有十岁出头了吧?
他十岁的时候都独自出国学习了,这丫头光天化日之下还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
他轻咳一声说:“怎么了?我还没那么快回去。”
对面的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支支吾吾了一下,然后说:“不要嘛,一个人在这边一点也不好玩,学校里又有人欺负我π_π”
斩逻苦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对方又接着说:“爸爸妈妈又忙,没时间管我。”
“他们把我弄疼了,我又打不过他们,但是,但是我好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斩逻终于找到时机插嘴:“他们一群人,你也可以找一群人来帮忙啊。”
“哪有什么一群人?我就喜欢自己一个人。”
“?”
“哥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根本没人愿意跟我一起。”
斩逻有些意外,按理说,像斩寻这种家世的女孩子,应该都是拉帮结派比较多,怎么偏偏这丫头不招人待见?于是佯装给她出谋划策:“他们不知道你父母是谁吧?你告诉他们,说不定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弱弱的说:“那些小朋友一起聊天,说的事都非常有意思,我很想和他们一起玩。我,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家里的事,不然他们肯定更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了……”
“……”
这下换作斩逻有些愣住了,不太接得上话,他还以为在他身边没有人和他一样,试图冲破家族背景束缚着的看不见的禁锢,他还以为就只有他受不住四面八方投来的“那是某某某儿子”敬畏而又奉承的目光。
“哥?”“哥,你在听吗?”
“在。”斩逻的表情柔和下来,刚刚的不耐已经不翼而飞,甚至有那么一下他想摸摸少女的头,安慰几句,可现在摸不到。他本就是一个不太会安慰的人。
“勇敢一点。”斩逻说。
“用自己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雀跃道:“嗯,谢谢哥哥,嗯……同学的哥哥,每次放学都会来接她,我开始还很羡慕她,现在我终于不羡慕了!”
斩逻低头一笑:“为什么?”
“我也有一个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那行,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哥哥,我不知道我做事能不能都做好。”
“一件事好不好,只有做了才知道。”
“嗯!那你在外面也要加油啊!”
“好。”斩逻想了想说,“到时候就回去看你。”
然后斩逻一改以往的作息,每天遵循上午学散打,下午学金融的生活规律持续了3年,18岁就回国参了军。
在这期间斩寻就经常给他打电话,后来他也了解到,本来斩老夫妇是不向任何人透露关于他的任何联系方式的,这也是他的意思。只是这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就买通了管家老伯瞄到的号码。
据说最先瞟到的电话还是错的。
在部队的那段时间里,斩寻也经常来看望他,让他尝尝最新学的小蛋糕,和她谈谈自己的见闻和心事,在他的记忆中,妹妹就像一朵向阳而生的花。
而他便是太阳。
无论是他的思想还是行为,他的意见还是选择,斩寻总是无条件的支持。
噢对,引弥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天在小土坡上,周围静悄悄的,没有车声人声鸟声虫声,以至于引弥的话音非常清晰:“阿逻,你就像我的太阳一样。”
多好啊,那个时候。
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又正是这个人,毁掉了这么好的妹妹吗?
这叫他怎么能接受?
在这之前,他用了很多很多的方法来证明这些事不是引弥做的,可是用的方法越多,反而就越能证明就是他。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伸手揉揉眉心,转身走回了沙发边,忽的想起了什么,冷声道,“昨天没出门?”
“……”引弥又咽下一口血沫,双手使力想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意料之内是无用功,原本苍白的脸颊放起异常的潮红,耳边嗡嗡作响:“……没有。”
说完忍不住咳了两声,一只手扶住落地窗,另一只手继续撑着地面重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刚想站直,小腹又是一阵刺痛,不由得一个踉跄。
斩逻轻轻眯眼,渐渐升起的太阳毫无保留的将阳光洒向大地,引弥背对着光,以至于他看不清引弥的表情。
他凝视了好一会儿,手扶双膝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这下引弥才完全站直,他的手没有衣袖长,腿也没有裤腿长,瘦削的脸称出他极为清秀的眉目。“你恨我吗?”
斩逻的眉微不可察的一皱,没有回答。
引弥咬了咬牙:“你不恨我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斩逻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眼睛盯着不远处阳光下的身影。
引弥好像等不到答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也对,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随后扬声道:“阿辛。”
“在,夫人。”
“我才想起来,让白芷端上来吧。”
“是。”说完阿辛恭敬的微微鞠了一躬,“我的夫人。”
不管怎样,夫人永远是夫人。
他想。
没过多久,阿辛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餐盘的女佣。
餐盘上是一个大碗,碗里装着几个水饺。水饺又大又肥,葱花均匀的撒在汤水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引弥点头示意佣人白芷将水饺端到斩逻的面前,摆好餐具。
“前几天我答应过你,这是我自己包的水饺,早上白芷用水烫了,趁热尝尝吗?”
他语气平缓,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先前没尝过,不知道盐味够不够。”
下一秒斩逻一挥手,刚刚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瓷碗就摔在了地上打碎了。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就像维系着他们的可怜的感情,也跟着这碗一起破裂烟消云散了。
引弥蜷着的手指轻轻一颤。
半晌,斩逻薄唇轻启:“谁知道你杀了我家里人,下一个是不是我了?”
“……”引弥勾唇轻笑道:“说的也是。”
随后笑容好像怎么也提不起来了,“你凭什么相信我。”
都说杀人要偿命。
他凭什么可以在这里拉家常呢。
但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看看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还对他有什么念想。
不是夫妻之间的。
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眼下这种情况下,就只剩被扫地出门或者直接被LION暗地里处理掉。
不会就这么便宜他吧?
狮子只会毫不犹豫地向叛徒张开血盆大口。
阿辛马上发声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先生,是我们不小心,现在马上清理干净。”
说完挥手示意白芷,随后对引弥欠了欠身:“夫人,您看再端一碗吗?”
引弥抿唇不出声,心里斟酌着怎么再做些什么使斩逻可以彻底不顾从前的感情与他反目成仇,然后想办法逃离这里。
逃离所有斩逻在的地方。
或者,根本没那个机会,他会被斩逻亲手整死。
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于威震桦南的狮王斩逻来说就像撵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不用了。”
斩逻冷哼一声,头微微一侧,身后的阿甲就走上前将一叠白纸黑字放在桌上。“夫人,请签字。”
引弥抬头,又一次对上了斩逻的眼神,那带有一丝丝戏谑的目光 。
引弥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问是什么,只是静静的望着,不知在想什么。
被点名的人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嘴,诺大的厅室再次沉默。
不用猜,引弥也知道那是什么,签了会怎样,忙活了这两个月,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但是——
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放弃的东西,会这么重要呢?
可是一个人拥有了他原本这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用别人的话说,是不是赚了呢?
“但我原本没想的。”
引弥从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说完便抬步上前,走近了那张桌子,那叠纸,和桌后的人。
那是他的丈夫。
但很快就不是了。
桦南,桦国南方的总称。地处太平洋西岸,世界级贸易市场和交易平台几个一线城市群抱团取暖经济繁荣,世界级交通要塞。
“桦南一狮威震天下”便揭示了操控桦南经济命脉的LION势力之骇人。LION是企业组织,由多个上市公司组合而成,其涉及范围包括金融投资,网络技术,人工智能,医疗,旅游,教育,商贸城,房地产等众多产业。先前原是桦南服务业巨头,通过斩家三代的努力,争得如今盛况,两年前老董事长意外离世,其长子斩逻从部队退役接手。
斩逻在部队七年少将军衔还待升,不日便接到了父母的噩耗,回归LION时,浑身上下俱是杀伐之气,用了两天时间肃清了高层干部,三天时间理清全体员工名单并裁员完毕,从振在各子公司那儿的威望和企业士气。
一切接手工作皆在一个礼拜之内全部完成,往后的两年进军AI等高新技术领域,从不与任何一家外企达成长期合作关系,在这期间,斩逻以父母的意外为由,取得了国家对其私人武装力量的许可,扬言势必找到这次意外的发起者。
轰轰烈烈的改革结束后,斩逻让人把在首都的老宅拆了,定居在狮山市,雷厉风行地将狮山市中心的分公司一改为总部,长期在桦南活动。
其行事风格在业界得名“狮王”。
[初遇]
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
狮山市中心的人并不多,从高处向下看城市用地并不显得拥挤,绿化覆盖的恰到好处,是理想的居住地。
不少高端技术工厂,研发部门和公司总部都坐落在这里,交通方便通达,也是理想的就业地。
不难发现,一个巨型建筑就落在楼群中央,整座建筑从上到下,都铺满了碧蓝色的钢化玻璃。两根巨大的避雷针高高伫立在顶层上。正面挂着“莱恩”两个大字。
斩逻关上车门,顺手将墨镜摘下来别在前胸口袋里凝视着悬在广告牌上的字:LION,定制您的休闲时光。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阿甲锁上车门站在斩逻身后,小心问道。
斩逻难得摇了摇头道:“还不错,不愧是狮山的莱恩,这边的营业额都还不错吧?”
“是的,先生,去掉成本和房地产收入月利润3000万到5000万不等。”
“稍微能看,桦南其他地方差,这里的主管是谁?”
“您是指?”
“休闲商贸。”
“嗯,是叶斯叶主管。”
斩逻勾唇一笑:“当初在美国果然没看错他,你觉得呢。”
“叶主管社交能力非凡,性情随和,谨慎犀利,在商场上是个机会主义者。”
斩逻:“不错,通知一下他,下午我大概三点约他见面。”
“是,先生。”
莱恩休闲广场。“你好”茶餐厅。
“引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你给我过来!”经理把手里的餐盘往桌上一敲,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围裙取下来往向他走来的人身上一扔,神情看起来骂声呼之欲出,又顾及客人在场小声喝斥:“来了这么久就没见你提早到勤过,这都快过12点了,大家都开工了你才来,没家势没背景还这么嚣张,年纪轻轻身体不好就卷铺盖回去养老!”
来人肤色泛白,又透着淡淡的红晕,身形微晃,有点喘不上气,头发成银白色,胡乱束着马尾看上去有点狼狈,却也站在经理面前,点头低声道歉:“对不起,经理,今天上午我去医院检……”
“我这可不养废人,去买酱油醋和黄酒回来,菜端不好东西总会买吧?别废话,快去!”经理一挥手,便转身走了。引弥只能在旁边料理台上拿起一只一次性杯接水,喝了两口,放下围裙,快步走出去。
步行街上,引弥步子放的很慢,低头数自己身上带了多少钱,估摸着应该是够的,于是小心的把纸币叠起来,揣在口袋里,做完这些之后才抬头准备跑去便利店。
不料刚一抬头就撞上了一个人,一只脚没站稳跌坐在地上,一时间脑袋里还是懵的,臀部就传来一阵钝痛。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引弥头顶上就响起低沉悦耳的嗓音:“没事吧?”
引弥连忙抬头这一看就愣住了,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灰西服的男人,眉眼清晰,碳黑色的眸子低低地望着他,暗含意外的情绪,脸型俊俏如刀削,肤色白皙,身形修长,踏着黑色皮鞋。许久才回过神来回答:“不好意思,先生……”这一看就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他怎么惹得起,“真的很抱歉,我刚刚.……”
“这些是你的吧?”
引弥又是一愣,才发现刚刚自己揣兜里的手把口袋里的钱也带出来散落在地上。
然后他傻乎乎地点头:“是,是我的。”
男人蹲下身来把纸币一张一张捡起来,整理好,他的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理纸钞的手法非常熟练,最后递到引弥跟前与他银灰色的眼眸对上:“喏。收好。”
“嗯。”引弥接过来再次揣兜里,男人一手扶膝盖准备站起来,递钱的左胳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引弥借力站起来了。
男人的身体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回来,没说什么。引弥却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好像…不怎么疏离这个男人,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去靠近……脑袋里又有点乱了,怎么说?刚刚的橘子,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言,还是太失礼了,正准备解释什么,那男人却先开了口:“你是这里的员工?”
引弥眨眨眼,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
“哪家。”
“你好的。”
那男人微微蹙眉:“?”
“茶餐厅。”
于是他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个点了,你不用回去上班吗?”
“经理叫我出来……采购。”
“采购?”
“嗯……”
“主管没有安排你们店的集体采购么?”
引弥摇头,然后又连忙点头。
那男人见状忍不住笑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引弥。”
闻言男人重复了一遍问:“弓引?”
“嗯,弓尔弥。”
“你现在去哪里采购?”
引弥被问得背后一凉,被人道貌岸然地查户口的感觉……但还是回答:“前面那家超市。”
“走吧。”
“?”
那男人朝前走了几步回头道:“不是要去超市?”
一路走下来,引弥很忐忑——几乎每过一家店都会有人行注目礼。毫无疑问是在看他身边这位朋友。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问题是他到现在还不认识对方。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
“嗯?”
“……那个, 你都知道我叫什么了,那我能不能也……”
“斩逻。”男人撇过头,“我的名字。”
在以往的生活中,引弥很少和人聊天,对话基本都是以“嗯”“噢”结束。主动询问别人的姓名还是第一次,自我感觉良好,手忙脚乱地思考下一句接什么,嘴上先蹦出几个字:“这名字真好听。”
斩逻一怔。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引弥赶紧改口:“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斩逻挑眉,看见引弥耳朵都红了,他可真白,整个人很单薄,斩逻这么想着,他明明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宝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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